奇異的搔癢感旋繞不去,有種鼓脹的疼痛。明明覺得治療已經結束了、完整無暇的肌膚沒有疤痕,但傷口還留著,留在深處。
留在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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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手,是我提的。
我單純以為,這樣比較不會難過。
蓄意在我面前的親吻,我想無所謂;
蓄意在我面前的惡言,我想無所謂;
蓄意放任愛人的找碴,我想無所謂。
當你跟那個任性驕傲的孩子分手,接到朋友的電話說你人醉倒在酒吧,要我幫忙送你回去時,我想也無所謂。
攙扶著你、指尖仍會泛起溫熱,感覺耳根處輕輕顫抖,像每一個你使我心動的時刻。
倔強昂著頭,夜空星子燦爛、卻更折射出眼底的淚光。
隱忍,得忍住啊。
『別哭…』你說,接著冰涼的溫度拭過眼睫,晶瑩的水珠沾上你的手指。
可笑的,此時我竟擔心起他過低的體溫,而非計較被聯手拐騙的厭惡感。
轉身背對,我試圖撐起冷漠的態度。
『回去吧。』車鑰匙在空中畫出一道弧形,落入預想中的大掌之中。
可惜剛想踏出一步,便被攬入午夜夢迴千百遍的懷抱。
『別走、我不會放你走。』你堅決的收緊手臂,將我牢牢鎖進你的包圍。
『…不需要我提醒你,你一個月前才剛放開而已吧。』明明想表達決絕,混亂的大腦卻編列出宛如撒嬌的語句,連音調都被濃厚的鼻音染上一絲甜膩。
『我愛你。』
眼眶彷彿被取下栓塞,瞬間失守,淚水奔騰模糊了一切。
『你也是、仍然愛著我的不是嗎?』
啊啊、多麼不講理,卻又要命的戳穿了極力隱藏的那些。
『回來吧、回到我身邊。』
輕扯我的雙肩,便轉過了身,面對我不斷逃避的殘虐。
淚水更加兇猛的滑落,我卻無心顧及了。
『是你說的啊,相愛的人不一定能相守…』掀唇吐出的話語,連自己都訝異於音調的嘶啞。
『愛你…?那是當然的吧!』儼然失去理智,我大吼出聲。『我可是愛了你整整十六年啊!』
星光熠熠,三稜鏡般光亮模糊的視線是唯一能見。回憶好像就在一團閃閃發光的霧氣裡浮現,自最初的一面之緣,到莫名平靜的分手。
兩個少年再度交會。
真悽慘,不論何時,總是我哭泣的臉。
而你無語,擺出蒼白難看的表情。
就像現在。
『為什麼呢?愛比不愛更難受…』
因為得要信任才行,所以我總是忍受、總是痴等。我必須相信你,否則多麼難堪?
而你,也因此被我寵壞。
仗恃著信任,便持續拓寬自由的範疇。
吶、即使掌管這樣一片揮霍的領土,我仍然只是個騎士啊,國王陛下。
是啊,你從不曾真正背叛。
但你知道嗎?
不安才是浸透人心的毒藥。
給予愛,也付諸倍數的不安,要我如何成眠?
『放了我好不好…』
被淚眼注視的你,似乎愣了。
伸長右手,抓住的只有空氣。
『…拜託。』
太過椎心刺骨的哭號用盡氣力,我只得跌坐。
我來不及看清你眼中一閃即逝的淚,你便縮回手,向夜色隱蔽的某處疾走。
我想不會再見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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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上血淋淋的傷口疼過了便會癒合,但那一層薄薄的痂,還是會不時撕扯開。
吶、或許這顆心已經在反覆中形成猙獰醜陋的缺陷,我卻不後悔喔。
愛過你,我從來不悔。
只是、太沉重了,這樣的愛,未免太過沉重。